【庄子·天下篇】中提出:“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中国古人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认识到了数学的极限原理,同时也带出了“时间的无限与空间的无限”这一具有哲学意义的命题。在这一命题之上,当代艺术界更强调从宇宙的、多维度的、脱离物质形态的层面去思考,并加以推演,直至思维的尽头。将哲学理念前置,艺术本体的表达与表现便成了附属。因此艺术发展到了杜尚那里,搁下一句“你又不欠社会一张画”后,就彻底观念化了。他不过是要去重新定义艺术,进而颠覆艺术,因此跳过沟沟坎坎直入极端。这一观念意识对后世影响巨大,以致百年间,意欲更大跨度跳开即成概念的极端案例比比皆是。整体看来,仍多是在宏观处作思考,却也愈加偏离了艺术的本来价值与意义。将哲学理念前置,艺术本体的表达与表现便成了附属。因此艺术发展到了杜尚那里,搁下一句“你又不欠社会一张画”后,就彻底观念化了。他不过是要去重新定义艺术,进而颠覆艺术,因此跳过沟沟坎坎直入极端。这一观念意识对后世影响巨大,以致百年间,意欲更大跨度跳开即成概念的极端案例比比皆是。整体看来,仍多是在宏观处作思考,却也愈加偏离了艺术的本来价值与意义。
流行文化同样具有排它性,以“当代”为号角的激进派对西方传统架上绘画亦有所微词。新现实主义的去势、写实主义的退潮更成了佐证。对这一语言形式作延续显得有些落伍,反而冷抽象的符号属性被放大,成为架上绘画流行趋向。油画表现与中国文化符号的对接似乎有一条路可寻,当然也附带风险,媒介属性的意义是否被置换?图式的价值如何延伸?文化间的冲突如何被调和?等等问题存在。郑金岩先生的作品所付诸的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融合与再现,借由油画的形式做表达,而绝非观念形式化的拼接与符号的借用。画面中往往出现的是具有特定文化意义的人物形象,特定文化属性的物像,进而作艺术化的思考与解读,将隐匿在符号背后的精神特质提纯。明末文化集群的逐一出场,历史节点中特定人物的“终极”表征,以及一系列传统文化旨趣的图式,均是借助表现形式去承托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他的作品所要展现的是符号背后的人的灵魂,那些触动过他人灵魂的灵魂,因此这样的作品更能触动我们的内心且极具感染力。他用作品告知我们:形式上的嫁接并不可取,挖掘内在的具有东方艺术本质的思想及表达才是要旨。
中国画所面临的问题同样严峻。被打破、被西化、被现代性成了趋流。无法抑制的反传统、反文化、反媒介的行为涌现,以革命为意识形态对中国画进行“改良”,并寻求跨时代的递进。这其实背离了中国画的审美旨趣与表达初衷,作为文化脉系的组成部分,自然也放弃了留驻于这一支脉上的伦理秩序。其实,今天的“当代”不过是明天的传统,今天的传统本就是昨天的当代,点亮新时代靠的是思想与实力,绝非概念。大谈传统并不可取,或传统、或当代,入道极端都会处境尴尬。乐林先生面向传统,立在当代,对艺术现代性并不表态。他画竹、画石头、画山水,框架上守着,格局上又开着,貌似传统却非一般意义上的传统。他实是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诉诸对中国画内在形式美的表达,进而追求艺术表现上的极致。名片大小的山水画中,既要设定不同的山水格局与境界,同时又要强调于细节处的皴染与笔墨表现。小小的一帧画中,可存下千变万化的大千世界;竹子的构成中,多余的内容被一概删减,只留修竹一两枝、竹叶数十片,与《道经》主题相谐相生,各呈姿态、各展韵格;而石头的表现则全凭笔墨线条构成,不求形美、不状物于实态,置若幽玄境,故而形外之象、既柔且刚、非实非幻。
东方艺术言及精神。何谓精神?浅言之,无非物象与现实的抽离,兼又丛生于艺术表现结构间的具有文化属性的信息。对这一旨趣有所识见,于大众审美是个难题。看惯了水墨素描的石头所显现出的“瘦漏透皱”之形态美,习惯了纵肆笔墨、宣泄意态的山水与竹林。乐林先生笔下那空悬一处不辨棱角的石头,那横斜悠姿、荒疏清冷的竹枝,那咫尺云山、骋怀其性的山水小景,均无法与放眼宇宙的现代视野相持相争。郑金岩先生作品中所显现出的历史背景处的真实,隐匿在文化符号背后的人性表征与生命状态,其实更加立体而深刻。而那些或寄观念,或行诸于现实批判的张扬表现,却更容易在浮躁的意识中获得浅显共识。谭勋先生的作品应被归结为没有观念的观念,他为传统文化所呈现出的生命力与延伸性做了最好的诠释。但这样的文化思考较之那些反文化、反传统的哲学意图、概念化的构成拼接显得过于平淡,反而那语焉不详的深刻更容易成为附庸文化的寄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