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提到了天津的泥人张,我觉得泥人张的雕塑语言既是传统的,也是民间的,虽然其制作工艺现在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并不属于现当代的艺术范畴。假如试着转换一种当代的语言方式,我认为其面貌就不一样了,不过这是需要随时代变化而变革的,需要某种力量使其发生内在的改变。
言归正传,我从创作的角度来谈一下传统语言的当代转换问题。刚进到这个会议室时,我感觉像进了一所博物馆,满目摆放着各种临摹的传统雕塑。当时我在想,这种教学临摹的意义是什么?我认为最终目的应是寻求一种转换,寻求一种进步,无论是形式语言的变化,或是方法论的转换,再或者是思想精神上的某种对话,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改变是需要几代人长时间的努力来完成事情。前段时间,唐尧老师在上海油雕院主持的“去往从来——雕塑实践与传统文化精神的探讨”当代雕塑展研讨活动,我也参见了这个展览。这个展览梳理了自滑田友先生那一代人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这几代人是如何思考研究对传统的转换问题。这个过程中,我认为实践转换中包括了形式语言、材料语言、传统技艺、哲学精神、文化思想等等一系列问题,形成了一个大的文化系统,而传统雕塑本身只是这个系统问题中的一个引子,或许是当代艺术语言转换的某个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努力思考一点点,这种传统的转换就会形成愈来愈多的出口。很显然,西美雕塑的前辈如邢永川、陈云刚、石村等先生,在具象雕塑造型语言与形式上的转换做出了努力,并在语言和技艺转换方面形成了一定的方法论。而传统向“当代”转换的路径是宽泛而多元的,我想最终还是思想精神上的转换才是我们终极目标,是建立在当代国际视野下属于当代东方的艺术语言逻辑系统。
就我个人创作而言,我也是在不断尝试、实验、编织着自己的思想脉络。我的实验从最早的学院具象雕塑到现代主义的形式思考,到材料与综合材料的研究,发展到关于中国传统符号与传统文化精神的实验,以及在此基础上更多观念层面的思考。我的实验里面有山水符号、有各种各样的材料、有行为与影像等等。做这些作品的原初状态是无知者无畏的,觉得怎么都可以,先做出来再说。实验多了,看多了,思考得深了,反倒有点胆怯了,真的是这样。作品完成后,反过来开始思考这种形式、符号对不对?这种表现问题的方式对不对?呈现出来的东西真的与传统有关吗?是不是打着传统的幌子或借用某种形式在当代语境下浮浅的表达?怎么能够形成更有效的观念,而不是表面符号或现象的借用?当下对“物”的使用与改造,对“符号”的挪用与转换,灵机一动的观念点子……等等,此中,相似的创作方式越来越多,有益的思考被泛化,方案或者是预设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变得浅显,我内心也就开始越来越警惕!
我今年做了几件作品,觉得较以往的作品而言开始有一些转型,更多具有实验性与观念性。作品展出后,很多人觉得看不懂,需要更明确的一些解读,或者会根据自己的经验而产生一些误读(有一个阶段总是怕观者看不懂我的作品),对于这些状况,我是不再理会的。我很喜欢当前这个状态,作品有种从内心自然流淌出来的感觉。这种创作没有按计划行事、没有从视觉出发、没有从形式出发,而是触动到了我自己内心里的某个点,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表的顺畅与温暖。
无论是在个人创作中对传统的学习、思考与当代转换,还是在雕塑教学中教授相关的课程,都需要一个长期的实践过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需要我们大家对西方现当代艺术有更为清醒深刻的认识与不断反思,以及对东方传统文化价值系统的深入认知,这样才能在未来的实践与转换上取得有效的成果。由此,我们传统的当代转换成果才能实现,最终彰显出来的是属于东方当代文化脉络。
谢谢大家!我就说这么多!